河小清啊

大唐荣耀电视剧番外

(一)

我没有见过我的母亲,父皇说她在外游历,要过一阵子才回来。我盼啊盼,母亲却从未回来看看,只有家书几封,聊表相思。我心里多少是有些埋怨的,但皇兄说,母亲是个侠女,一定是路上忙于惩恶扬善,才迟迟未归。每每我吵闹着要母亲的时候,父皇就会带我去郊外的长坡,但他总是看着远方,一言不发,眼里有浓浓的哀伤。我静立一旁,不敢再任性。父皇问我是不是想要母亲,我点头。他静默片刻问我宫里最喜欢哪个娘娘。宫里的娘娘多到我数不过来,更加分辨不出来,听素瓷姑姑说,她们大多来自江南。其中最特别的应该是独孤娘娘,她和那些娇滴滴的娘娘们不一样,她擅兵擅剑,偶尔还会教我一招半式。我不讨厌独孤娘娘,可皇兄和素瓷姑姑似乎不太喜欢她。尤其是姑姑,见独孤娘娘的时候,神情都是淡淡的,连往常最重的礼仪也不顾,反倒是独孤娘娘,言语之间颇有讨好意味。我想了想答道,宫里的娘娘个个都好,可儿臣盼着母亲早日归来。父皇听了我的话笑了,不知是喜是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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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皇终究还是没有从各宫娘娘中给我安排一个母亲,我暗嘘一口气。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宫里的那些娘娘们相处,她们倒是经常来找我说话,大多奉承阿谀,日子久了,便觉得没了意思。在我看来,她们个个都弱柳扶风,美则美矣,可远远看去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。父皇常常叫人在亭子里支一张琴,让宫里的三两贵人站在水榭旁,或弹琴、或吹埙、或写诗……父皇也不靠近,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她们,有时会带上我。父皇大抵是喜欢这样的,我想起偷溜进书房时看到的美人图,画上少女一袭粉白衣衫,墨浓映画眉,朱红落点唇,明眸转珠辉,温婉不失娇俏。宫里的贵人们与其有几分形似,却难拟神韵。上有题词:昨夜夜半,枕上分明梦见。语多时。依旧桃花面,频低柳叶眉。半羞还半喜,欲去又依依。觉来知是梦,不胜悲。我隐隐猜到画中的少女是谁,可我不敢问出口,我害怕。我问素瓷姑姑,是否知道画中人是谁。姑姑却说她不知道这幅画。许久,她又叹了口气道:你母亲年少时喜着粉白衣衫。

终究还是没忍住,再次和父皇一起看美人时,我试探道:

——母亲,也像她们这样柔弱吗?

父皇看着水榭,笑容似甜似涩。

——不,她是天底下最坚强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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姑姑总在我耳边叨叨,说我没有一个公主该有的样子,以后可该嫁不出去了。皇兄也说我是宫里的小霸王,谁见了都要让三分,父皇也不例外。可不是,宫里人人都怕父皇,见到他就下跪,我却不怕。我没告诉过任何人,边上只有张得玉在的时候,父皇会让我骑他肩上。不过,现在长大了,再没机会了。父皇只对我在诗书上有严格要求。甚至让我和皇兄们一起念书,年纪大些时,才让先生单独授课。他说母亲是有名的才女,不要求我造诣深厚,不要辱没了母亲的名声的便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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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二)

母亲离开时升平才满月,什么都不知道,我却已经记事。母亲是在父皇登基那天走的,我要去送她,母亲不让,只说她是去游历养病,很快就回来,嘱咐我要好好照顾自己,照顾妹妹。我害怕母亲的离开,她的每次分别都无期,每次离别都像永别。可这次连父皇都同意了,此事便再无回旋的余地。我只好向着宫门跪拜,唯盼母亲早日归来。我曾问姑姑,母亲对我是否不喜,否则怎能忍心一次又一次得抛下我。姑姑看着我,表情错愕,嘴唇哆嗦,似乎想说些什么,最后竟哭了,我无所适从,像是犯了什么错。两年了,我还是会梦到那年在洛阳别院,母亲摇着拨浪鼓,追着我跑,适儿适儿,声声不断。母亲每隔半载会来信一封,无恙,勿念。可怎能不念。父皇不是我一个人的父皇,皇宫中尔虞我诈,一步错,步步错。我还要照顾妹妹,照顾姑姑,我必须坚强。母亲,若是你在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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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皇登基后亦是不易,内政繁杂,外患未平。朝堂上波云诡谲,尤其宦官势力膨胀,李辅国以立帝有功,恃此骄横。史思明之子史朝义在洛阳弑父登基,对长安虎视眈眈。后宫中,有兵部背景的独孤娘娘独大,父皇亦常与其讨论兵部之事。朝中渐有风声传出,将选一名皇子去往前线平叛。一日太傅李泌与我对弈,问我心中可有人选。“保卫家国,守护妻儿本就是男儿的职责,李适义不容辞。”李泌笑道:“殿下与陛下年轻时可真像。可这事落在有心人眼里不过是取利之事,史朝义已经是强弩之末,不足为惧,此时无论是谁去,不过白白捡一军功。殿下瞧着吧,前朝后宫可得抢破头。”太傅这一提醒,我倒是想起李迥已认独孤娘娘为母妃,独孤娘娘的背后可是兵部,今非昔比。“还请太傅赐教”我向太傅作揖道。太傅却故弄玄虚道:你什么都不用做。

父皇召我觐见,看着我半晌道:“适儿,国之大事,戎马为先,父皇欲派你去往洛阳平叛,你说你母亲知道了会愿意吗?”“父皇,儿臣听闻,安史之乱初始,母亲担心您的安危,可更支持您的决定。母亲在儿臣心里是巾帼英雄,她必定与您一样爱这大唐江山,母亲她会为儿臣骄傲的”。“是啊,这江山,是有你母亲在的江山”,父皇喃喃道。翌日,宫中颁布诏书,委任奉节郡王李适为天下兵马元帅,郭子仪为副帅,即日起前往洛阳平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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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三)

天色暗下来的时候,殿里也凉意渐起。今夜我当值,拢了拢身上的单衣,端过茶水,我向殿内走去。殿内只张公公在一旁侍候,看我进来,使了个眼色,茶水不急,拿些点心来才是。我呼了一口气,陛下最近喜怒无常,有张公公提点自然是最好的,我急忙去膳房做了些许吴兴的小点心。虽说不闻不问,但御前当差,多少还是知道些,最近宫中可不太平。雍王殿下自任天下兵马大元帅讨伐逆贼凯旋后,朝中威势渐涨。同时,韩王殿下背靠独孤娘娘,母族势力雄厚,亦有大量拥趸者。陛下似是有意立雍王殿下为皇太子,而朝中对于立皇太子一事分立两派,争论不休。想来,陛下正是在为此事烦忧。想来皇帝也是份苦差事,这一整天陛下都忙于处理政务,间隔中接见了一下朝臣,说的都是册立皇太子一事。愣神间,一小公公进来禀告道:“独孤贵妃求见。”“不见,让她回去”。小公公听言退下不一会,门口传来了吵嚷声,我正打算出去看看,独孤贵妃已然已经推门而进。“放肆,独孤婧瑶,你眼里可有朕这个皇帝”。陛下大怒,我骇得跪下,伏在地上,不敢抬头。“我眼里可有陛下?”呵呵呵呵呵~贵妃娘娘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。“我眼里心里从来都只有你,只有你,可是你呢,你的眼睛可曾有看过我,你的心可曾想过我?我以为,沈珍珠走了,你总会看到我,珍珠也说,她走后我和你会有不同的开始。可结果呢,你宁愿找一些和她相似的女人也不愿意看看我。”“独孤婧瑶,珍珠走之前,嘱托朕好好照顾你,朕给了你妃位,也给了你管理后宫之权,念你无子,又将迥儿交由你抚养。这些年我欠你的都已经还清了。”“还清了,还清了,哈哈哈哈哈哈。”耳边传来凄厉的笑声,不知娘娘是哭是笑。“好,你再给我一样东西,我们就此两清。”

“你还想要什么。”“后位,我要做皇后”“呵”,陛下怒极反笑,“你?凭什么给你?”“我知道陛下的后位在给沈珍珠留着,可太子之位呢?陛下要送给迥儿吗?”静默了一阵后,又听到贵妃娘娘道:“我知道陛下想立适儿为太子,但忌惮迥儿背后独孤家的势力。我虽然早已将兵权交给陛下,但独孤家百年的威望不是一朝一夕能抹灭的,若我独孤家铁了心要助迥儿,适儿的太子之路怕是不好走。”“你威胁我?”“是啊,从前,我拿你威胁珍珠,如今,我又拿适儿威胁陛下,陛下你说,我是不是太悲哀了,哈哈哈,太悲哀了。”“朕的皇后只能是珍珠。”“若是…我死了呢?”皇上没有答话,似是不解。只又听到贵妃娘娘道:“那一年我为了救珍珠,被张皇后的人重伤,太医说,我没几年可以活了。我害得珍珠妹妹颠沛流离,病情加重,终归,是报应不爽。我知道这是奢望,可等我死了,一个死人而已,珍珠妹妹她会原谅陛下的。”静,静地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。许久,我听到了陛下的声音:“你走后,我会追封你为皇后,立太子的事,你好自为之。以后无事也不必再见了。”“臣妾,谢陛下。”贵妃娘娘离开许久后,陛下都没有说话,我其实跪地有些疼,似乎是被察觉到了,听到陛下道了声退下。我应是,离开的时候,模糊听见陛下的声音:“张得玉,你说珍珠会不会怪我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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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五)

宫里传来消息,父皇病情加重。

我赶到的时候,皇兄已跪在榻前。父皇躺在床上,两颊坨红,双目却依旧清冽有神,看到我后,朝我伸出了手。我拉住他的手,跪倒在皇兄身边,泪水止不住涌上眼眶,哆嗦着叫了声“父皇”。父皇看着我笑,“升平,你来了啊”。“是,父皇,我来了”我哽咽地说不出话。父皇来着我的手,对着皇兄道:“适儿,朕之前与你说的是国事,现在要与你说的是家事,咳咳,咳咳,你日后要照顾好自己,更要照顾好升平,不能让妹妹受一丝委屈。” 皇兄亦是泣不成声,点头应是。“父皇,您不要担心,升平长大了,会照顾好自己了”,我哭道。“那就好,咳咳,咳咳,珍珠在外游历,我走后,你们可以继续找寻你们的母亲,若有一日倦了,决心放任她在山水间,咳咳,一定要追封她为后,咳咳,记得了吗,咳咳”。“儿臣记住了”。父皇说完这些话似乎已经不支,手抬起一指,也不知指向何方。张得玉却递过来一个香囊,父皇松开了我的手 ,双手接过了那香囊,眉目都是柔情。那一看就是个旧香囊,上面绣着花开并蒂。“朕去后,将这香囊放在朕的身边”。我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。“升平,不哭,看,珍珠来了。”

”大历十四年(779年),李豫崩逝,谥号睿文孝武皇帝,庙号代宗,葬于元陵。

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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